记者蹲点丨零工客栈，告别马路“蹲活”

  57岁的杜春海是一名瓦工，这两年随儿子在潍坊市区暂住，闲不住的他想打零工贴补家用。

  人生地不熟，去哪找活干？几番打听下来，他在潍坊市奎文区玄武街附近找到了一处马路劳务市场，最多时一个月赚了上万元。然而，马路边等活的滋味可不好受，一旦遇到劳资纠纷更是无处说理。

  不过，从去年开始，杜春海就不用再去马路市场“蹲活”了。现在的他，经常骑着电动三轮到奎文区玄武街潍州路交叉口北的零工客栈，在这里，不一会儿工夫就能得到一份瓦工活。

  马路市场等活将成历史

  此前，农闲时节，杜春海也总会去城里打零工赚钱，“站马路边等活，夏天热、冬天冷，一有雇主来找人，大家都往前挤着抢活干。”

  “工厂很少招50岁以上的，只能上马路市场抢活干，三五天找不到很正常。”同是零工的安丘市53岁的宋子信吐槽说。他的经验是要眼疾手快，车子开近，只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才有希望被雇主选中。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大量农村富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杜春海、宋子信这些年龄偏大的劳动力就成了灵活务工人员的主要群体。占据马路的劳务市场，曾是他们找活的主要区域。但由于管理服务滞后，自发形成的一些“马路市场”，给城市管理、交通安全、市容环境、疫情防控等带来较大隐患，他们的权益也难有保障，长期以来成为社会治理的一大顽疾。

  8月2日上午，记者在奎文区零工客栈看到，除去平日待工区的大院子和室内空间，平价超市、便民餐厅、洗浴间等一应俱全。上班刷脸打卡，下班免费淋浴，一个月3次免费理发，工作有反光马甲、工作证，杜春海感慨，这条件不比工厂上班差。

  指着修缮一新的院子，这家零工客栈的负责人张良告诉记者：“这里原本是奎文区一处闲置已久的养殖场。”去年，他们准备建设一处零工客栈，包括他在内的专班人员四处寻觅合适场地。调查发现附近就有一处马路劳务市场，经过在马路劳务市场蹲点多日，他们得到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最多时此处有600多人等活。

  杜春海说，除了像他这样打零工的，还有很多零工人员在附近租房居住。根据零工们的就业需求和附近老百姓的生活习惯，张良说，他们最终敲定了这处废弃已久的养殖场，区里拿出200余万元专项资金，历时30天打造出潍坊城区首家零工客栈，于去年9月24日正式投入运营。

  “按照务工人员技能特点划分了6个待工区，可同时容纳600余人。”张良说，经过一年多的运营，目前，客栈已实名登记零工2510人，线上小程序注册1650人，日均服务零工750人次，年服务26万人次。

  有活干还要好干活

  “我在工地受工伤了，急需咱们的帮助。”6月8日，一通求助电话打给了张良。对方是零工客栈的实名登记零工王胜民，来自菏泽，常年在潍坊打工。这次事故，是王胜民在潍坊市区一处建筑工地打工时，不慎从三层楼高的升降机跌落造成的。但因他是通过外包找到的零活，一时找不到责任方。

  住院后，王胜民第一时间想到了零工客栈这个“家”。虽不是通过客栈接的活，但张良仍担负起“大家长”的责任，他与同事赶到出事工地，经三次协调，让责任方垫付了5.2万元的医疗费并赔付了4万元的误工费。

  杜春海则遇到过一次克扣工钱的烦心事。去年上半年，他在潍坊某工地干瓦工，负责的工头四处挑毛病，意图少付钱，但因无处说理，最终只能忍了下来。

  有活干还要好干活，为此，零工客栈探索服务延伸，尤其是在劳动权益保障方面。张良介绍，他们的零工客栈用“三张纸”作后盾，一张出工登记表、一张保险单、一份劳务协议。

  杜春海领到瓦工活后，还不能接着出门。谁招工？多少钱？客栈服务人员要先登记，防止欠薪打嘴仗。在服务人员的鼓励下，杜春海还要考虑是否和招工方签快签协议，这是一份专门针对零工特点制定的劳务协议，变口头为书面。3分钟完成这两件“大事”后，他便可以放心去干活了，更让他高兴的是，7月29日，零工客栈还为他免费买了意外伤害保险。

  “我们与中国人寿联合创新新市民新业态职业伤害保障项目，运营资金、社会捐助、用工方各拿一块建立保险基金池。”张良说，若零工本月不出险，中国人寿只收取5%管理费，剩余资金返到下个月基金池，首批160多名零工已免费入保。“对于欠薪问题，我们有专业力量进驻，4名专业律师和1名区劳动监察大队人员轮流坐班。”张良说，据他们统计，与之前马路市场相比，劳务纠纷数量同比下降80%以上。

  “三张纸”用来保障，一张表用来管理。张良介绍，零工客栈探索积分制管理，积分高的可优先享受公益保险、优先推荐工作、兑换劳保等福利。杜春海的那份商业险，就是因出工天数多、回访满意度高，凭借高积分获得的。

  升级服务的同时，零工客栈还探索服务当地产业。比如，安丘市四海社区零工客栈建在了国内最大的大姜交易市场——盛大农产品交易市场旁，可以吸纳集中周边200多名零工。在临朐，记者看到，城区两处零工客栈建在了铝型材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周边，其中一处在江北最大的铝型材批发市场旁，两处日均找活者达800人以上，服务铝型材产业零工占60%以上。

  把零工变成正规军

  在零工客栈的前台，记者看到几摞合作协议，涉及在建工程、家政、物业等领域。“我们与辖区87个工地、42家物业公司、8家家政企业签订合作协议，提供寻岗找活、订单供岗等特色服务。”张良说，通过这种模式，零工找活成功率由60%提高到90%以上，人均月务工收入增加千元以上，达到6720元。

  记者注意到，这些零工客栈多通过购买服务方式委托第三方运营，且第三方为专业人力资源服务机构。张良介绍，这样做的一个好处是，转变用工模式，将零工从短期工变为半固定工。7月19日下午2点41分，安丘农耕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聪给安丘零工客栈负责人周志宏发来微信，告诉他工人已到位，可以签订合同。今年小麦收获后，该公司将一条智能生产线包给安丘市零工客栈，12个人一条线，烘干、压片、装袋、发货，一天可产100吨牲畜饲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零工客栈还推出了培训服务。“我们制订了全年培训计划，涉及工种9类。考虑到零工的从业特点，我们全年不间断、循环式开展，保证每人每年学会1-2项技能，已累计培训零工1300多人。”张良说，通过培训提高其依靠职业能力，获得就业稳定性和职业可发展性。培训后，50多名零工变“职工”，成功转化为家政公司人员。

  潍坊于去年率先在全省破题建设零工客栈，目前已建成22处，日均服务1.2万多人次。省委改革办协调联络处处长蒋维亮认为，把零工作为人力资源的生力军对待，由“游击队”变为“正规军”，应该成为各零工客栈下一步发展趋势。